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坊间有花可吃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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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本文来源:大众日报」

□冯杰

吃花的目的有两种:充饥与风雅。后者的嫌疑更大。

早先,我写过一首有病呻吟的诗,说的就是诗人吃花,那诗写得妙不可言(这是本分),好在不长,也不晦涩,我先用河南话来朗诵一遍:

吃一朵花需要多长时间/屈原在楚辞里吃一朵花/需要一个*昏/他有两种吃法//苏轼在宋代吃一朵葵花/需要一天主要吃形而上/掺上意象就酒/或凉拌//梅尧臣吃一朵牡丹/需要一年牡丹大如皇冠/在热锅油炸//周敦颐吃一朵莲花/需要漫长一生/甚至还要更远/(那是吃一朵莲花啊)//等到我吃花的时候/世界已入塑料年代//只好喊上一碟陈醋/让我故作风雅

写了这么多“中国花”,全是“形而上”的吃花。我现在要说的则是具体的,当真吃花。算对诗的另一种注释吧。煎、炒、烹、炸,几近鼎食。与焚琴煮鹤无关,但亦算“准风雅”。

我最敬仰的诗人该数陶渊明,他有风骨,不为权势而折腰,当是我学习的典范。民间奉他为“九月花神”,自然该是吃菊。有一年,陶老设酒过重阳节,正在采一束菊花自赏。这时,见一白衣人翩然而至,原是江州刺史,陶即欣然酌酒,以菊花烹饪作菜肴,食菊而饮。

菊花经霜,不怕霜,是最后撤退的花。陶渊明就是一朵不怕霜的菊花。在马鬃般的秋风里。文章幽香。

河南乡下有吃槐花的习惯,每年槐花开放,故乡田野、村口就会如雪似玉,散一地月光下的碎银。我们便挎篮,上树捋槐花。

泡。拌面。蒸。我是吃着姥姥的这些蒸槐花菜长大的。

杜甫是我的河南老乡,中原诗歌学会的会长,是位让我感叹感动的诗人,我在跟他学。自然,他也得食槐花。我看《杜甫传》,随他上路,心中便一丝凄凉,觉得杜老一辈子都在路上颠沛奔波,只忙于“诗”与“写”,一生就两个意象:粮食与诗歌。

杜甫不但吃槐花,还吃槐叶,写诗“青青高槐叶,采掇付中厨”,这是唐代的“口语诗”。据我在北中原的乡村饮食经验,槐树上最好吃的当数槐花,槐叶涩,槐皮苦。后者多用于度荒年。杜诗是“诗史”,话都是真的。若李白对你说吃花如吃酒、吃月亮如啃烧饼,那绝对是浪漫主义,大不可信,但杜老的话你得当真去听。

有吃梅花的诗人,是杨万里。

杨万里精致,嚼梅时蘸蜜食用。还写过纪实诗:“南烹北果聚君家,象箸冰盘物物佳。只有蔗霜分不得,老夫自要嚼梅花。”我在没读杨诗时,画过一本册页,写梅的一页就题款为“嚼梅如铁”,取自书法上的“线条如嚼生铁”,是说书家徐生翁的(沙孟海也有此风,但他嚼的是“熟铁”)。

苏轼是我热爱的诗人,他在定州时得松花酿酒,还作《中山松醪赋》。将松花、槐花、杏花等在一起蒸,密封后成酒,并写诗记道:“一斤松花不可少,八两蒲*切莫炒,槐花杏花各五钱,两斤白蜜一起捣。吃也好,浴也好,红白容颜直到老。”

苏老的诗能糊弄到这份儿上,已有点替保健美容店做广告的嫌疑了。保健商们若想与文化联姻,此时是机会,完全可以利用这一架语言的梯子爬上去。

袁枚是一位懂花的“食花客”,整天忙于“食诗”与“食花”。他春天制藤花饼、玉米饼。夏天炙莲瓢食荷花。秋天蒸花栗子糕。到冬天,围着炉子,红袖添香,开始做蜡梅芥菜羹。雅到极致。一个文人能弄到这地步,正在证明着一种优雅中的“堕落”。

一个文人能生活在古代,那是一种福分。尤其是汉、唐、北宋年代。

风花雪月,餐花饮酒,又是紧密相关的。如生炒葛花,吃了就不易醉酒。诗人们早已在历史里作弊过,另一个河南老乡韩翃写诗“葛花满地可消酒”。唐代诗人能喝,多是吃了一把葛花才敢返桌再饮。李白之所以能博个“斗酒诗百篇”的美名,完全与偷吃葛花有关。

我说以上这些吃花,可列为“行为艺术”,全是诗人吃饱了撑的之后的一种“综合反应征”。若是饿个半死再醒来时,第一件要做的事必是先来“二斤大饼,三五斤牛肉”去大嚼,断不会先来四钱梅花细品。

想一想,其实我们北中原乡下人早已食花,只是我们不会说,不会写出来而已。历史可记巨人剔牙,从来不记小人物的账单。

我家就种有可食之花。

木槿花在我们北中原有红、白两种,我家种的是粉红色,从北中原乡村移来。木槿花是“诗经之花”。“颜如舜华”或“颜如舜英”。这世上美好的事物都是“槿花不见夕,一日一回新”。唐人有诗“世事方看木槿荣”。吃木槿花还会让人感慨一番。

我母亲告诉我,木槿花可吃,能炒吃,蒸吃。我知道木槿花叫“舜”。“舜”就是“瞬”啊!朝开夕落,像一场梦。

母亲逝去了。木槿花仍在开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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