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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生的貌美,父亲送我入宫选秀,被皇上挑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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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
1

“女人到底为什么而活?”在遇见冯夫人之前,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。

我生在南郡,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,但家境殷实,从小没吃过什么苦。作为女孩子,父亲对我没什么要求,只等我到了年纪,把我嫁出去,他的任务的就算完成了。他的精力用来培养我的哥哥们。

等我眉眼长开,居然成了南郡远近闻名的美人。

朝廷隔几年,就会举行一次宫女遴选:各地百姓只要家里有年龄合适的姑娘,都可以报名参加。之后有当地的地方官核实报名者的家庭背景,身家清白的“良家子”才有报名的资格。

通过海选的姑娘们被各送到长安,参加统一的选拔,最终获胜的女子会被选入掖庭。一旦获得皇帝的宠幸,那这个女子和她的家族就会获得做梦都想不到的荣华富贵。

本地的县官上门拜访,极力劝说父亲送我参选。

我就这样跟另外十几个被选中的姑娘,一起被送入了长安。

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,在路上遇到了陈傥。

那天,我们赶了一天的路,到驿馆时,天已经擦黑了。驿丞知道我们是上京待选的,不敢怠慢,连忙吩咐厨娘杀鸡做饭,招待我们。

厨房就在我们住的房子后面,厨娘杀鸡的声音,能清晰地传过来。不一会儿,我们就闻到燃烧松柏的烟火气里,夹杂着阵阵肉香。虽说古代没啥调料,但胜在原汁原味,鸡肉的香味不断飘来,我本来就饿了,闻到这香味,更忍不住咽口水。

跟我同屋的几个姐妹也是如此,大家都满怀期待,就等着厨娘来叫我们开饭。

大约又等了一个多小时,天已经黑透了,香味更浓了,我们整装待发,迫不及待了。

就在这时,厨房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,厨娘的惊叫声中夹杂着愤怒:“快来人啊!有贼啊!”

大家往厨房里跑,就看到一个黑影正在翻墙。厨娘指着那个黑影,气得只顾哆嗦,话都说不清楚,从她连叫带骂的叙述中才明白了大概。

原来厨娘眼看着鸡要出锅了,想到我们人多,菜不够吃,她打算用鸡汤涮些青菜。

驿站里平时都是自己种菜,菜园子就厨房后面,厨娘让鸡汤在灶上煨着,自己拎着篮子去菜地摘菜去了。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,那小贼就摸到了厨房里,把锅里的鸡捞得干干净净,一根鸡骨头都没给我们剩下!当天晚上,我们个个心怀怨念,只能用鸡汤涮青菜下饭。

第二天晚上,我们来到三十里外的另一家驿站,这里的驿丞用风干了好久,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腊肉来招待我们。

腊肉的做法简单美味,用青菜包着腊肉,放到米饭上一起蒸。当腊肉的香味混合着米饭的香味飘过来时,在场的姐妹们还是忍不住咽起了口水。

然而,眼错不见,腊肉又被人偷走了。

这也太欺负人了!我们恨得咬牙切齿,发誓一定要抓住那个偷吃贼。

第三天,我们投宿到驿站,当天正巧有附近的猎户送来了一大块新鲜鹿肉。

晚上大家在室外烤鹿肉,一直等到深夜大家都快睡着了,那个偷吃贼才现身。

他很聪明,也足够有耐心,忍着饥饿,等着大家酒足饭饱放松警惕。要不是驿站里养着一条狗,在他溜进厨房时,扑倒了他,我们还真抓不住他。

驿站的那条狗甚是凶猛,把小偷扑倒在地后,咬住他的腿死不松口。小偷极力挣脱,用另一条没被咬的腿用力去踹狗,但收效甚微,他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裤腿很快就被撕碎,鲜血淋漓,顺着他的腿上流到地上。

虽然这乞丐连着三天偷吃,罪不致死,眼看着要被狗咬死了,我于心不忍,替他求情。

大家诧异地看着我。

“先问问他是什么人,为什么要偷我们的食物。”

驿丞打了个呼哨,那条狗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口,但依然虎视眈眈地守在一旁,等待着主人的指令,准备第二次攻击。

那个衣着破烂的男人勉强挣扎着坐起来,冷笑道:“还能因为什么?难道我是因为吃太饱,撑的?”

“你偷吃我们的东西,还有理了?昭君姐姐好心替你求情,你对她就这个态度?”男人这傲慢的态度把我的好姐妹汤萦惹恼了,她气愤地骂道,“早知道就不救你,让这条狗咬死你算了。”

“我没有偷吃!我吃的是我应得的。”男人轻蔑地说,“我是去长安做官的。”

在这个时代,做官不是靠考试选拔,而是靠官员推荐。

“那你的荐书呢?”驿丞问他,“驿站可以凭荐书招待,不用偷偷摸摸。”

“丢了!”男人理了理衣襟,理直气壮地说。

“丢了?”驿丞冷笑道,“做官就凭荐书,你荐书丢了还去长安做什么?我看你这衣着打扮,分明就是惯犯小偷!”

我打量着这个声称自己要去长安做官的男人,他衣衫褴褛,头发散乱,不修边幅,还又脏又臭,乍一看上去,活脱脱就一乞丐,怪不得驿丞不信他的话,这换成谁都不会相信。

“先抓起来,明天送官!”驿丞不想过多纠缠,不耐烦地吩咐手下。

“最近盗匪群起,四处劫掠,你们这十几个姑娘,就四个官差,三个马夫,再加上选官,八个男人保护。倘若遇到盗匪,你们觉得有几成全身而退的把握?”男人恐吓众人,但眼睛却看向我,“你带着我,我可以让你们全身而退。”

“就你?”汤萦看着被狗咬伤腿脚,不能动弹的男人,嘲笑道,“一个乞丐怎么保护我们?”

“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,但为什么不带上我试试呢?”男人不理会她的嘲笑,对我说,“带我一起去长安,你们付出的代价,只不过是每天供我吃喝。如果真遇到盗匪,我保你们全身而退,用一点点食物,就救了自己的命,这笔买卖不划算吗?”

“可是倘若真的遇到盗匪,你救不了我们呢?”

“真救不了你们,我跟你们一起死,把这条命赔给你们。”

我想了想,带上他似乎挺划算的。

“要不然咱们带上他吧,万一真遇到麻烦,说不定他能帮到我们呢?”我向负责的官吏贾大人说情。

贾大人沉吟了片刻,同意了我的提议,但是他一身血污,又脏又臭,没有人愿意靠近他。

我只好好人做到底,帮他包扎了伤口,又给他找了一身干净衣裳,让他洗干净换上。

整个过程中,他只告诉我,他叫陈傥,之后就再也不愿意跟我说话,径自闭目养神去了。

对于陈傥到底能不能帮助我们,我心里是不信的,只不过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,才收留了他。没想到,他居然真的救了我一次。

2

路过淮南,贾大人给我们放了半天假。

我和汤萦上街采购,正好撞上微服出行的淮南王。

淮南王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,曾经甚至有过要立淮南王为太子的念头,只是因为群臣反对,这才作罢。但他从小性格骄纵,看到我和汤萦,立刻指挥侍从把我们抓进王府,做他的侍妾。

“我们是去长安待选的良家子!”我告诉淮南王我们的身份。

“别说你们是良家子,就算是进了后宫,只要我想要,皇帝也照样答应!”淮南王嚣张跋扈地说。

我们就这样被抓进了王府。

汤萦吓坏了,我安慰她:“别怕,贾大人知道我们被抓了,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。”

“贾大人只是一个三百石的小官,别说觐见淮南王了,随便王府里一个人的官位就比他高,他怎么可能来救我们,怎么能救得了我们?”

我听汤萦这么一说,心里也没底了。

我们正在发慌,王府的管家忽然让人把我们带去大厅。

来找淮南王要人的陈傥。

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贾大人让他出马的,他穿着选官那身黑色的官服,佩长剑剑,表情严肃,居然有种沉稳自信的气质,跟当日那副狼狈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
“这个女人你带走。”淮南王指了指汤萦,随后又指了指我,“这个女人我要留下。”

“既然臣来讨还,这两个人都要带走。”陈傥没有妥协。

淮阳王平日嚣张跋扈惯了,根本就没把这个不入流的小官吏放在眼里:“人我看上了,就是我的。我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,别说我看上的只是区区一个女子,就算一百个,我也是说要就要!”

“陛下跟大王手足情深,倘若大王跟陛下亲自讨要,别说一个女子,就算是一百个,陛下自然也会给。”陈傥先拍淮南王的马屁,话锋一转,“但这女子是送去长安待选的,大王不问而取,这要传到长安,只怕郎官们要弹劾大王大不敬了。”

“那又如何?”淮南王冷哼一声,气焰比起刚才弱了一半。

“当年先皇属意大王,想让大王继承大统,是群臣劝谏这才作罢。当年易储之事,就算陛下不介意,陛下的外家难道不介意吗?如今他们在朝中掌握要职,一旦想对大王不利,大王觉得自己这王位还能保得住吗?大王应该修身养性才是,怎么还给他们手上递刀呢?”

“不过就是个女子!我还不信——”淮南王被陈傥激怒了,气得咬牙切齿,拔剑就要杀陈傥。

旁边出来一个人把他拦住了,那人在淮南王耳边说了几句。纵然淮南王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,还是按捺住了脾气,让人送我们出王府。

那人追出王府,叫住陈傥,似乎有话要说,陈傥让我们先上车,他跟那人说了几句话,随后也跟着上了车。

俗话说,人靠衣装马靠鞍,这话说的不错。

陈傥穿上官服,庄严沉稳,神采奕奕,精气神全都出来了。

“你怎么穿了贾大人的官服?”一上车,我问他。

陈傥依然坐得端正:“我问他,你有把握把人救出来吗?他说没有。我说,我有,他就让我来了。”

“你不怕你把淮南王惹怒了,他会杀了你?”想到淮南王拔剑时凶狠的表情,我好奇地问他。

“他不会杀我的。就算是真杀我,那也没办法。”

他看了我一眼:“你好像并不怕?”

“谁说不怕,我们简直都要怕死了。”汤萦还没回过神来,“谢谢你来救我们!”

“你要是真想谢我,不如来点实际的。”陈傥淡淡地说。

“什么实际的?”汤萦疑惑地看着他。

听到汤萦这天真的问题,我替陈傥回答:“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们,是想等我们被选进宫里,有朝一日,成了陛下的宠妃之后,再来报答他。我说的对不对?”

陈傥看了一眼,把头扭向一边,没有搭腔。

“你救我们,原来别有用心!”汤萦有些生气了,“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!”

“既然你不想领我这份情,不然我再把你送回去?”陈傥掀开车帘就要让车停下。

“陈傥,你太过分了!”汤萦没料到陈傥会来这一手,又气又恼,脸憋得通红,眼看就要哭出来了。

“好啦,这有什么好生气的。”我安抚着汤萦,“陈傥救了我们,我们本来就该好好报答他的。要不然等我们成了宠妃,把陈傥召进宫里,做个宦官怎么样?”

汤萦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,应和道:“我看行。陈傥这么聪明,又有谋略,有他在我们身边帮着出谋划策,我们一定会恩宠不衰。要是生下皇子,有陈傥的扶持,说不定还能冲一冲太子之位.......”

汤萦滔滔不绝地畅想着未来,我含笑看着陈傥,他沉着脸,可也没反驳,任由我们说下去。

回到驿站,大家都在等我们,看到我们安然无恙地回来,全松了口气。

过了一会儿,驿站外又来了一队人马,自称是淮南王府的人。

我们吓了一跳,还以为淮南王反悔了,要把我们抓回去。

陈傥倒是镇定自若地接见了他们,我这才知道,这队人马是陈傥向淮南王借来护送我们的。

我们离开王府,陈傥落后跟王府里淮南王身边那个人聊的就是这件事。

虽然我们不知道陈傥跟那人说的什么,但他居然能从淮南王手里把我们救出来,还借他的人来保护我们,经过这件事,大家不禁对他刮目相看。

有了淮南王府的保护,这一路上也没再出什么差错,我们安全到达了长安。

3

到长安之后,我们就跟陈傥分开了。

贾大人把我们带到了榆林馆,全国各地来长安的良家子,都被安置在了这里,等人来齐了,进行统一筛选。筛选以三个月为期限,分为初选(去掉那些身材不好的)、体选(去掉那些身体有缺陷的)、文选(去掉那些不会读写的)、医选(去掉那些身体不健康的)。

我们这一批算是来得早的,我们边准备,边等其他郡县的良家子到齐。

过了几天,榆林馆来了一批郎官,说是负责待选良家子的安全,为首的赫然就是陈傥。

第二天中午,我正在午睡,汤萦进来叫醒我,说陈傥在外面,说有事找我们。

正是四月的天气,榆林馆里种的榆树亭亭如盖,正午阳光晴好,照耀着翠色如玉的榆叶,在地上筛下星星点点的光斑,偶尔有一丝微风,吹着榆叶沙拉拉作响,枝移影动,光影闪烁,落在陈傥身上,就像一颗颗白光闪烁的星星。

“陈傥,”汤萦上前跟他打招呼,惊诧地笑道,“这是郎官的服秩,你当真做官了?”

“我说我来长安是做官,你们还当我来长安要饭。”也许是因为有了官职的缘故,比起之前,陈傥的表情轻松开朗了不少。

“你做官的荐书是哪里来的?”我想到初见时,他那狼狈不堪的模样。不就是因为没有荐书吗?怎么来到长安就改头换面,有了荐书呢?

“我的荐书,是博平侯给的。”他坦然地回答道。

“博平侯是谁?”

“淮南王的舅舅。”陈傥解释道,“你们还记得当日淮南王拔剑要杀我,被一个人劝住,后来这人又说服淮南王派人保护我们来长安吧?这人是淮南王舅舅的心腹。是他写信把我介绍给淮南王的舅舅,之后我去拜访他,拿到了荐书。”

“这么说,你去淮南王府是为了跟淮南王府的人攀上交情,拿到荐书,为你的仕途铺路,并不是为了救我们?”汤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“你不是不知道淮南王是什么货色,可你为了做官,居然原则都不要了。你溜须拍马到那种人头上了,恶心不恶心啊!”

“我恶心?”张傥冷笑道,“我就是拍马屁拍到这种人头上了。谁不想堂堂正正挺起胸膛做人呢,我有机会吗?让我来告诉你,在官位可以继承的大汉,普通人当官到底有多难!”

“要么,你家里有个女儿,得到皇帝宠幸,那你们这个家族就跟着鸡犬升天了;要么,你需要在朝的官员推荐你,如果没有这些人的推荐,不管你有多少能力,也不管你有多想建功立业,你根本没机会。你以为获得官员的推荐很容易吗?你跟他们非亲非故,他们凭什么推荐你?最好用的办法,就是给他们钱,给越多的钱,你获得的官位就越高。”

“可我要有钱,还需要去乞讨要饭,偷你们的晚饭,死皮赖脸让你们带我来长安吗?”

汤萦被他怼得哑口无言,哭着跑开了。

我叹了口气,想去追她,却被陈傥叫住了。

“我今天来找你和汤萦是有事要跟你们说。既然她走了,只能请你转告她了。如果你们不想入宫,我可以帮你们。”他往前走了两步,压低了声音。

“嗯?”我没懂,不解地看着他,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“意思就是你们最好不要入宫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我更加困惑,“你当时把我们从淮南王府解救出来的时候,不是希望我们进宫,当了宠妃再回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吗?”

“看来你对后宫,一无所知,只有无知的人,才能表现出如此无畏的态度来!”陈傥冷笑道,“王皇后,先帝在位时,就因为生了皇长孙,母凭子贵,被封为太子妃了,陛下登基后,又做了皇后,地位稳固。傅昭仪,深受皇帝宠爱,皇帝宠了她十几年,恩宠未歇,你以为她仅仅是靠美貌才把皇帝牢牢抓在身边的?还有冯婕妤,冯家世代公卿,权倾朝野,受到皇帝器重。”

“这三个女人,暗中勾心斗角十几年,都没有分出胜负,你以为凭你和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汤萦,就能斗垮她们三个,成为最后赢家?”陈傥鄙夷地看着我,“不是我看不起你们,就算你们俩加起来,也斗不过那三个女人中的任何一个!说不定还把小命给断送了。我不想看你们白白送死!”
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我点点头,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,“既然如此,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去淮南王府救我们呢?汤萦认为,你去只是为了利用贾大人的身份跟淮南王府攀上交情,顺利拿到荐书。我却不这么认为。你有别的企图。”

“我能有什么企图!”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。

“淮南王府你第一次救了我和汤萦,现在你又阻止我和汤萦进宫,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。”看到他越来越不自在的表情,我越想逗他,故意拖长语调,“你肯定是喜欢我们当中的一个,不是我,就是汤萦——”

“胡说八道!”陈傥武断地打断了我的话,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红了。

看到他窘迫的模样,我逼得他更厉害:“所以,你到底是喜欢我,还是汤萦?”

“你们南郡的女子都如此大胆妄为吗?”他冷着脸质问我,声音却带着异样的颤抖。

“我们再大胆妄为,也没有冒着生命危险,阻拦心上人进宫。”我笑着调侃他,“你要是再不说,我可就当你喜欢的人是我了。”

我步步紧逼,他退无可退,背贴到了一棵榆树上。

“你真喜欢我?”

他没有承认,也没有否认,眼神一直在逃,就是不敢看我。

我玩心大起,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嘴角。

“大庭广众,你不要命了!”他吓得赶紧推开我。

“话说,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?”我给他抛了个媚眼,笑着问道。

“我还有事,过些天再来看你。”扔下这句话,陈傥仓皇而逃。

4

经过这一番明目张胆的试探,我可以确定陈傥是喜欢我的,虽然不知道为什么。

本来我对入宫就没有太大的执念,再加上陈傥给我分析过宫中局势之后,我就更不愿意进宫了。既然如此,那为什么不顺水推舟,接受陈傥给我的安排呢?

如果不进宫,陈傥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
因为负责榆林馆的安全警戒,陈傥有很多机会跟我见面。现在的陈傥,长相俊朗,干净斯文,真有几分潇洒倜傥的书生气,全然没了几个月之前因为偷吃,被狗撕咬的那副狼狈模样。

我从他的谈吐言辞中,发现过去是我低估他了,他其实是个学识渊博,很有智谋的人。

为什么像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,却沦落到偷吃的地步呢?

我对他的过去感到好奇,但他却始终讳莫如深,我也不好直接问出口。

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,宫女筛选也拉开了帷幕。

陈傥告诉我,他已经买通给宫女们体检的女医,让我不要担心。

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,觉得我们的事不会这么顺利。

没想到,在医选前果然出事了。

那天是农历七月初七,在汉代这一天也是情人节,不过不是因为牛郎织女,是因为汉高祖刘邦的宠妾戚夫人(就是被吕后做成人彘的那一位)。据说刘邦带着戚夫人在某一年的七月初七,来到了百子池,许下了白头之约,随后彼此还交换了信物,用五彩丝缕编成的手环,意为“相连爱”。之后这个风尚就流传到民间,变成了汉代的情人节。

陈傥在这一天约我见面,说是有话跟我说,我猜测着他选这一天会不是告白什么的,心里也很激动,就买通了照看我们的女官,谎称身体不舒服,要外出求医。

这些天陈傥来来往往,暗地里不知给了女官多少好处,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乐得做人情了。

汉代民风开放,还没有什么所谓的“男女大防”,情侣在公众场合牵手也很正常。街上人流中明显青年男女更多,看来大家都是出来过情人节的。

我跟陈傥肩并肩走着,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,摩肩接踵,我被人潮挤着,越来越靠近陈傥,难免有挨挨蹭蹭的时候。

他拂开我的手:“你别拽我衣袖!”

“我没拽呀——”

我不知道他怎么转换了话题,正要辩解,他已经握住了我的手。

“你要是怕走丢,牵着我的手好了!再拽我衣袖,衣服都要被你扯开了。”

明白了他的小心思,我又好气又好笑:“正大光明牵我手很难吗?非得搞这种小动作。”

“不牵就算了。”他作势要放开我的手。

“我牵,我牵。”我牢牢握住他的手,没想到陈傥的属性居然是傲娇,我忍不住好笑。

他故作轻松地牵着我往前走,如果不是因为手心里的汗,几乎很难察觉到他的紧张。

“哎,我看看这是谁?”

我跟陈傥在大街上牵着手走了,正享受着温馨甜蜜的时刻,一群男人突兀地拦住了我们的去路,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酒气,看来是喝了酒。

“居然是陈傥哎,是陈傥!”为首的男人对着他的同伴夸张地怪叫。

“虽然说陈傥是咱们头儿跟前的红人,他的底细,你们不知道吧?”

听他们的对话,好像他们是同事关系,因为陈傥得到上司的垂青,被这些人嫉妒了?

“不知道,还真不知道。”同伴们纷纷应和。

“陈傥在我们家乡,偷鸡摸狗,借贷乞讨,为乡人所不齿。有一次,他因为偷鸡,被人打断了腿,要不是我吴如意出手相救,只怕那时候他就被人打死了。是吧,陈傥?”男人拍着陈傥的肩膀笑着问。

“是,那次多谢吴公子相助。”陈傥的语调轻松,似乎这些话不是侮辱,而是赞美,“当年没有你出手相助,也就没有今天的陈傥。日后必当报答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,你看他还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呢!”吴如意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未落,醉眼已经落到了我身上,“我也不要你报答,我要你身边这个小娘子陪我们哥几个一晚上。”

“这恐怕不行,她是小弟的未婚妻。”陈傥握着我的手在抖。

“未婚妻又怎么样?”吴如意一口啐道陈傥脸上,“别说她是你未婚妻,就算是你爹来了,我让他跪着为我们斟酒祝寿,他也得——啊!”

他话还没说完,就发出了一声惨叫。

陈傥一拳打到了男人的下巴上,那一拳力气很大,不知道是牙齿碰到了牙齿,还是牙齿咬到了舌头,那男人被打得踉跄倒退了好几步,吐出了一口血。

这一拳把男人激怒了,他和他的同伴立刻围上来,对着陈傥一顿拳打脚踢。

陈傥本来就不擅长打架,几个体格健壮、孔武有力的男人围攻,更是没有反抗的余地。

街上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,但谁也不敢来劝架。我被人拉着,想要帮忙也不能够,急得不行。

“住手!”人群里忽然冲出一群人,把打架的人全都拉住了。

“哎吆,我当是谁,这不是博平侯吗?”

吴如意等人讪笑停住手,跟骑在马上的男人打招呼。

我明白过来,解围的人是淮阳王的舅舅,博平侯张勃,也就是当初推荐陈傥当官的人。

有博平侯撑腰,吴如意等人自然不敢再有别的举动,全都散了。

我想扶起陈傥,他却拂掉我的手,自己站起来,对着博平侯打了个招呼。

在大街上被人围殴,正好又遇到熟人,想来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吧。

博平侯装作没事人一样跟陈傥打招呼:“我在家里预备了酒席,打算请你赴宴。既然在街上遇到了,不如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。”

“侯爷的好意陈傥心领了。”陈傥拒绝道,“今天我还有事,改日一定登门拜访。”

博平侯只好作罢,告辞而别。

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开了。
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陈傥扔下这句话,径直往前走去。

“陈傥!”我在后面追他,“你先等等走,我看看你的伤口。”

但他并不愿意让我碰他,他在前面走得飞快,我只能尽力跟上他。

一直到榆林馆门口,我才气喘吁吁追上他。他依然没回头,转身就要离开。

我拉住他的衣袖:“你让我看看你的伤。”

“不用。”他挣开了我,仓皇离去。

我理解他的心情,他是觉得吴如意让他在我跟前颜面尽失,他没脸见我。可这只是他自己单方面的想法,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看不起他,他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意见,跟我*气呢?

他好几天都没来,我心里有气,同时又担心他出什么问题。

眼看着医选的日期越来越近,他说了要帮我买通女医,让她们故意诊断出我身体虚弱,把我从待选的良家子中筛掉。

但陈傥一直不出现,我也不知道,他到底有没有买通女医,只好托人打听他的消息。

结果,不问不知道,一问吓一跳,陈傥居然入狱了!

5

陈傥入狱的原因,是被人举报了:陈傥父亲去世,他没有给父亲守丧,却来长安谋求官位。

汉代推崇以孝治天下,对奔丧、守孝十分看重,丞相的父母死了,也要立刻放弃相位,回家守孝。连丞相尚且如此,更别说一个小小的陈傥。

这一举动惹恼了皇帝,把陈傥拘捕下狱,连举荐他的博平侯都受到了牵连,被皇帝惩罚了。

我求贾大人帮忙,能不能让我想办法见陈傥一面。贾大人只是一个负责选宫女的小官吏,没权没势,他帮不了我。没办法,我只好去求淮南王的舅舅,博平侯张勃。

张勃因为推荐了德行不好的陈傥,也被人举报,皇帝下旨谴责他,张勃惊惧交加,病倒在床。

不过,他倒是没有计较被陈傥牵连,愿意帮我打点,带我去狱中探监。

陈傥根本不愿意见我,躲在牢房阴暗的角落里,整个人都被黑暗吞噬了。

“陈傥,我马上要医选了。”我见他态度冰冷的像石头,忍不住着急了,“现在我要怎么办?”

“你回去吧。我答应你的事,全都不作数了。”他回答我。

“不作数了?”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,“可是你答应过我的——”

“我自身难保了,没有资格对别人负责。”他终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,借着山墙上开的气孔透进来的光线,我看清了他,他满身血污,脸上犹有血痕伤口,也不知道是上次被打没好,还是又添的心伤。更让我吃惊加心痛的是,他走路时,右腿很不利索,一瘸一拐的。

“你的腿.......”

“昭君,如果我生在小康之家,也许我们会有一个体面的相识。不是因为偷吃,被你们抓住,狼狈不堪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冰冷,“也许我也不会像今日这般自私,答应了你,却又抛弃你。”

“但是我这个人,就是一个自私的人,为了吃一口饱饭,从来就没什么底线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.......”

他就这样抛弃我了?

他终于对我说了他的过去:“在我很小的时候,就听别人说,要想出人头地,就必须要读书识字。但是我们村里,都是一群大字不识的农民,村里没有一个人识字,我为了认字,每天赶着羊群走十八里山路到隔壁镇子上一个夫子那里偷听。有一次我听课入迷,没有看住羊群,有一只羊丢了,也许是被人偷了,被我爹打了个半死。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,我就是要读书,就是要做官,就是要出人头地。”

“在我十八岁那年,我爹病重,他想喝一口鸡汤。但是我们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,哪里有钱买鸡?我不想让我爹临终带着遗憾走,就低声下气,挨家挨户借钱,但是没有人肯借钱给我。后来,我走投无路,偷了别人的鸡。”

“那你的腿.......”我想起上次吴如意当众说陈傥因为偷鸡被人打断腿,原来是真的。

“在我十八岁以前,我认为读书就要明礼,要以君子之道处事,要富贵不能淫、贫贱不能移、威武不能屈。”陈傥低声笑起来,但那笑声在我听来,更像是绝望的悲鸣,“但我从偷那只鸡起,我的信仰就崩塌了,我知道,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做一个有气节、有骨气的君子。”

“我的行为让你不齿,我溜须拍马,花言巧语,为了得到荐书,我巴结淮南王的舅舅;我没有廉耻,被吴如意侮辱,毫不在意;我不讲信用,给了你承诺,却又亲手毁掉了.......”

“我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活下去。”

我想起小时候,到了冬天,房檐下会挂着一串像匕首一样锋利的冰柱,我跟小伙伴常常用石头瞄准冰柱砸过去,冰柱被砸落落到地上厚厚的积雪里,雪地上只留一个窟窿。

那时候我常常会想,这么锋利又冰冷的冰柱插到积雪里,积雪会不会疼?

今天陈傥的话,让我体会到了被冰柱穿心的感觉。

我怔怔地看着他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“你回去吧。”

我看着他的背影重新隐没在黑暗里。

从震惊到痛心,再到绝望,最后转为无喜无怒的平静,似乎过了很久,实际上不过是转瞬的功夫。

我定定地站在那里,觉得自己就像一棵被虫蛀空的、衰朽的树,被风一吹就能化成齑粉。

“那我回去了。”我对着黑暗轻声说,“你保重自己。”

6

跟陈傥分手后,我一下失去了生活的目标。

本来我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来参选的,选上或者选不上,对我来说都无所谓。但陈傥给我分析过宫里的形势后,这种想法就改变了。

宫里有王皇后、傅昭仪和冯婕妤三足鼎立,就算进了宫,我也不会有出头之日。我不愿意让自己的这一生,就这样断送在宫禁之内。

可如果不进宫,我能去哪儿呢?

回家吗?

作为落选之人,我回家必然会遭到别人的嘲讽。那时候只怕父亲为了名誉,会迫不及待给我找一户人家,打发出门。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。

我浑浑噩噩地参加了医选,毫无悬念地入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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